【苦艾與甘蜜】種子的秘密

戰國時期，中山君宴請群雄，在分羊羹時，因分漏了司馬子期的一份，促成司馬投楚滅中山。中山君流亡深山，遇兩人持著武器跟在他後邊，他自忖必死無疑，問兩人想怎樣？兩人回答他說，他們的父親曾在饑饉時蒙中山君贈食，今中山君遇難，故特來相隨護駕。中山君仰天歎息：施予不在多少，仇怨不在深淺；一杯羊羹竟亡國，一壼熟食卻救命。

美國氣象學家勞倫茲的名句：「一隻蝴蝶在巴西振動翅膀，是否會引致德克薩斯產生龍捲風？」長時期以還、大範圍的未來行為，對初始條件數值的微小變動和偏差，原來極敏感，甚至可以導致未來前景的巨大差異，這往往是難以預測的。

今天首篇讀經《厄則克耳先知》所說的：一截從香柏樹梢取下來的樹枝，無根的栽種在高山峻嶺，竟能成長、結果，讓飛鳥棲息其上，在它葉蔭間築巢。生命的成長本身就是奇跡，非上主之力不可為。

信仰開始時也是細小的，就像芥菜籽長成樹。這形象充份描繪出那隱藏在我們洗禮時領受的恩寵中的巨大力量。隨著時光的荏苒及聖神的導引，每個境況都揭示出信仰的力量。年輕時從不知道年老病痛原來有那末大的壓力及那種軟弱無助的困苦感覺，卻也因此激發出需要信靠天主恩寵救助的渴求。我想教會歷史中的一切偉大聖人，他們在領洗時所領受的聖神恩寵並不會比我們任何一個人多，只不過他們比我們更容許主的神恩在他們生命中發揮效能而已。今天的福音講述了兩個不同的譬喻：種子自然成長及芥菜籽長成樹，都告訴我們天國的擴展不是只靠人力、我力。我們誰都沒法加速或阻止天國的臨現，中國教會的問題或許也只可以如此視之。

主耶穌所接受的阻礙難道就不多嗎？放開一點，正如天父使萬物成長、豐收，祂也必會為我們罪人促成最終能獲得天國。信仰的種子早就在我們接受洗禮時已撒播在我們的心田裡，儘管我們會軟弱失足，但這份恩寵永不消失。我們不須再度受洗為能獲得我們的身份，問題只在於我們如何回應這恩寵？這才是審判時需要交的賬。

常年期乙年第十一主日的讀經恰巧踫上父親節，使我想起我已離世的父親。像許多人的父親，他也只是一個平凡、勤奮的人而已。他從沒受過高深的教育，在戰亂中到處流竄，能夠活下來已屬幸運。後來成了家，靠自己的一雙手，克勤克儉地養活了一大夥人。

福音中耶穌譬喻的一顆種子：「撒在地裡，不論晝夜，人或醒著、睡著，種子自然發芽成長，人卻不知其所以然。」也可說是他的寫照。

父親愛我，不因我是甚麼人，然而當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使他感到自己是足以自豪的一個人。我年少時，常抱怨父親並不大按照我的方式去愛我；現在自己已年長，竟發覺原來他確實盡了他所能和所有的一切愛了我。對整個世界而言，我只是微小的一個人；但對他而言，我是他的整個世界。他年老在安老院孤獨地對著晨曦夕照，我沒能常往探望。每當他看到我前往，總是壓抑著滿溢的喜悅對我說：「不要多消耗你寶貴的時間」，但忘記了他自己其實為我消耗盡了寶貴的一生。如果我早知道天主巨大的恩寵，如何隱藏在這毫不起眼的種子中的秘密，我必定會擁抱他緊一些、長一些，對他說話好一些，安慰多一些，理所當然少一些，如果我早知道我今天能站立遠眺的原來是他的雙肩，我必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