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與甘蜜】母親的安慰

世上眾多國家中，你最喜歡哪一個？你認為萬國衣冠拜冕旒、所向披靡，是否值得人欽佩？你愛你的教會嗎？我們能否單憑數字，衡功量值，譬如領洗入教的人數年年增加；莊稼雖多，工人還能應付；儘管世途險惡，但對社會有影響的人當中，不乏天主教徒等等；就這樣，已感到滿全了主派遣門徒傳揚福音的使命？

舊約時代，以色列人的許多祈禱，都是渴求天主能讓他們在物質層面上富庶、軍事力量上強勁、政治上穩定、宗教上睥睨異民。事實上，天主卻再三使他們的願望落空。天主得享榮耀，人要在地上長治久安，決不能計較今世的得失，或以威嚴、霸權，試圖鎮攝別人，而是靠愛與服務。因此，耶穌在今天的福音誦讀中說：「不論進了那一家，先說：願這一家平安！那裡如有和平之子，你們的和平就要停留在他身上；否則，仍歸於你們……。不論進了那座城，人若接納你們，給你們擺上甚麼，你們就吃甚麼。要醫治城中的病人，並給他們說：天主的國已經臨近你們了。」（路十５—９）

從《路加》福音中，耶穌所說的話裡，我們看到，基督徒所仰仗的，不是一份安全保證：「我派遣你們猶如羔羊往狼群中。」（十３）也不是屬世的擁有：「不要帶錢囊，不要帶口袋，也不要帶鞋。」（十４）更不是貪圖人的讚賞，或更好的待遇：「不要向人請安⋯⋯。你們要住在那一家，吃喝他們所供給的，因為工人自當有他的工資；你們不可從這一家挪到那一家。」（十４—７）甚至也非因有特殊能力，克勝邪惡困境：「不要因為魔鬼屈服於你們的這件事而喜歡，你們應當喜歡的，乃是因為你們的名字，已經登記在天上了！」（十20）

使人想起在一八五八年二月十八日，伯爾納德第三次在露德山洞中，看見始胎無玷聖母顯現時所聽到的囑咐：「妳能十五日每天來這裡嗎？」聖母沒有提供任何解釋，卻給予了她一項承諾：「不保證妳在今世幸福，但妳的幸福已被貯於天上。」　

連續六個主日，我們誦讀了《迦拉達人書》，保祿強調的也只是這一點：我們在耶穌基督內成了新人，不是因為屬世的傳統、外在的記號；我們應奉獻的，是一顆更新了的心。「至於我，我只以我們的主耶穌基督的十字架來誇耀，因為藉著基督，世界於我已被釘在十字架上了；我於世界也被釘在十字架上了。其實，割損或不割損都算不得甚麼，要緊的是新受造的人。」（迦六14—15）戀戀情懷，我們鍾情的到底是些甚麼？

某次從巴黎回來，擠在經濟艙靠窗窄窄的一個座位上，旁邊兩位是一雙法籍年青夫婦，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孩。我問機艙服務員，能否讓我遷往另外一個任何座位，好讓這一家三口有多一點空間？答案是：這班航機座無虛設，誰也轉換不得。途中嬰孩睡醒後開始哭叫，哭聲震天，甚麼辦法也不能教他安靜下來，就只一樣：母親解開上衣，讓嬰兒啜吸母親的乳汁，哭聲立即停止。我動也不敢動，只能側著身，向著窗，假裝熟睡，想起我家二弟戒母乳時的情況。那程機是我記憶中最辛苦的一程。

孩子要的不是膠奶嘴、安撫的替代品，而是母親的身體。每讀《依撒意亞》這段文字，總使我歎息，巴不得我們對主的安慰、對教會的感情，也有這麼深的眷戀，致使能克勝世間的一切考驗：「凡愛慕耶路撒冷的，你們都應同她一起快樂，因她而歡喜！ 凡為她而憂傷的，你們都要同她盡情歡樂！如此你們能從她那安慰的懷裡吃奶而得飽飫，你們能從她那豐滿的乳房吸乳而得快樂。」（六十六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