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五十五個恩年(上)
聽說人在生死關頭,會在一剎那間重溫一生的事跡,就好像看電影一樣,我從一九五八年領洗,至今超過半個世紀,從少年到成年,從香港到加拿大,隨著年齡的增長,文化環境的變遷,教會的轉型,無論在日常生活或信德實踐上,都經過許多風波,汲取了不少教訓,相信到我臨終時,這五十多年的經歷,將必成為我那套電影的靈魂。
我學習要理時已經十歲,為了多領一份教堂的救濟品,母親決定我們全家六人都去慕道,但可惜通過本堂神父的口試,只有我一人,這事,頗引起弟妹們不值,之後,許久以來,我是家中唯一的教友。
領洗那天也同時初領聖體,為了迎接新生命的開始,我要從頭到腳,都穿著白色的衣服鞋襪,回家時,還帶了一支白洋燭作為紀念,在五○年代的香港,這是家裡死了人的象徵,可想而知,我當教友第一天所受到的斥責和非議,是何等嚴厲。當時的聖教四規中,有一條要在星期五守小齋,許多時,為了簡化程序,我寧願吃白斬雞(白腐乳),但在貧苦人家來說,這居然也是特權身份的象徵,我揀飲擇食的行為,不但家人,連街坊都為之側目。
記得我領洗那年,教宗庇護十二世駕崩,我以新教友身份,代表竹園領島小學,到堅道總堂望追思彌撒,我個子小,被分配到祭台前面,拿著校旗,搖搖晃晃的站了三個多小時,在繚繞不絕的拉丁文彌撒曲中,在若隱若現的乳香中,在永不讓你有一刻寧靜的經文和講道中,我幾乎昏倒過去,我不斷凝視著聖堂中教宗莊嚴的肖像,心裡盤算著:天堂離我們多遠?天主在哪裡?
三個星期後,若望廿三世當選教宗,他雖然已經七十七歲,但給人一種年青而充滿活力的感覺,和許多教友一樣,當他呼籲大家熱心為大公會議祈禱犧牲時,我祈禱犧牲,到一九六二年十月,梵蒂岡大公會議開幕那天,全球成千上萬人圍在電視機旁邊,看著教宗俯伏在聖伯多祿大祭台面前,祈求聖神降臨,此情此景,我堅信,聖神就在我們當中。
梵二的議題,將聖教會集中在走向時代的尖端,向世人宣布天國的喜樂信息,摒棄傳統上嚴厲的口吻,呼籲信眾徹底去探討和改革教會多年來的積習,尤其是在禮儀、聖言、合一和教會現世的使命上。
當年隨著年齡增長,我已經從輔祭會轉入聖母軍,之後又轉入公教進行會及天主教大專同學會,在多位神師指導下,響應著大公會議的精神,活躍的參與教區禮儀委員會、宣讀員訓練班、合一祈禱會的籌劃、公教領袖研討會等,而最明顯的,是我開始關注世界和社會的需要。記得當年許多工業大廈區附近的堂區,都有青年茶座的設立,賈廸恩樞機到香港的訪問,提高教友對工人的尊重,甚至連爭取中文成為法定語文,及釣魚台事件等,都成為天主教青年傳教的焦點,在我來說,這年代是教會恩寵的年代,我甚至夢想過去當司鐸,嘗試過幾年修院的團體生活。
待續╱寄自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