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斟字酌】長長的詩句

我在本欄介紹過李白《蜀道難》裡的一字詩句，今期要向大家分享這位天才大詩人的長達十一字的長詩句。

一次，李白和友人向他的族人李叔雲餞別，席設南齊詩人謝朓所建築的「謝朓樓」中。席間他詩興勃發，就寫下了這首膾炙人口的《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下面是這首詩的開首兩句︰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開首這兩句詩，都是十一個字一句，那麼長的詩句並不常見。持平而論，這兩句詩卻有點像散文句子，但若再三細細吟詠和品味，便會在其句子結構及音律中，直接感受到作者心中對綿綿不絕而來的煩憂的無奈。

詩句中的「昨日之日」和「今日之日」一再重複那個「日」字，反映出作者心中對一日又一日接踵而來的無盡煩憂的無奈感。首兩句二十二個字，只有「之、留、心、今、煩、憂」六個平聲字。詩人在兩個起句中，用了十六個聲調欠鏗鏘的仄聲字，讓讀者一開始便感受到詩人心中的煩憂。待讀到「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時，心中的煩憂更頓時倍增。不過，我們用不著為那煩憂不已的李白擔心，因為他是李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詩中之仙啊。看！他不正在結句找到解脫的藥方嗎︰「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附︰《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全詩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