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之歌】為甚麼？

「為甚麼淒冷孤寂，輕飄飄像無力。為甚麼不見光亮，飄渺沒形象。在目前如何風光，仍是泥中葬。沒法牽走一根線，那許依戀臭皮囊。」我們神父做慣紅白二事，知道這是「福傳」最好時機。男歡女愛，最後牽手走進教堂是最佳結局，婚後生兒育女亦自然不過。然而誠如哲人所說：嬰兒出生那刻，便是他她踏上死亡之路的第一步；不算驚嚇，只帶點愁思，這是不可逆轉的人生現實。

生命長與短簡直是個謎，「死亡」這位不速之客隨時會叩響任何人的門。今天人類的健康比從前好得多，活到九十或一百歲不足為奇。其實人人心中都有個非常接近的看法， 都渴望長壽，但要有健康作支柱；否則年老將變成詛咒。對生無可戀的人來說，死亡是最徹底的解脫。記憶中，我主持過一百零五歲老婆婆的葬禮，而最難處理的是十九個月大的嬰兒。前者是笑喪，婆婆安息人人釋懷。後者則會給所有認識的人帶來唏噓和永遠解釋不清的疑惑？ 

大部份主流宗教面對死亡，都給人提供非常正面的看法，都肯定了一個公認的現實：即死亡並非生命的終結或毀滅，而是另一個存在形式的開始。你可以稱之為永生、天堂、煉獄和地獄，又或者是再世、輪迴，甚至是陰間地府及十八層地獄。然而有趣的是，不同宗教，大家都認同在現世行善積福，多造福社會；對死後的出路一定會有裨益，信不信由你。是以我們不能明白為何推行無神唯物、反宗教的國家，人民可以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而不覺羞恥；因為他她們的良知給扭曲了⋯⋯

反正只有今生， 沒有來世；人為甚麼要修德成聖，刻苦自己，不做壞事？何不放縱一下， 盡享世間榮華富貴，天天醇酒美人， 不枉此生！不過你對做人的看法和死後的去向，直接影響了自己立身處世的態度；所以現實世界，有好人，也有壞人。我們可以隨時墮落，亦能迷途知返，重新做人。還有一點常常困擾大家，便是為何往往好人受苦，甚至早死；壞人卻逍遙法外，安享晚年。似乎天公不大公平嘛？ 

說公平？相信人生最大的公平就是「死亡」，人人一視同仁。富人會死，窮人亦會亡。長者可以活到「福壽全歸」，嬰兒則時有夭折；沒人可以倖免。跑馬地天主教墳場門口的石刻對聯：「今夕吾軀歸故土，他朝君體也相同。」悟出上述道理，做人大可輕鬆一些，放下執著。執著甚麼？金錢、名譽、地位、權力，甚至是不同意識型態引發的矛盾、對立及仇恨。今天世界大亂，便是人不肯放下。「生無可戀」與「熱愛生命」這場拉鋸戰很難會有結局⋯⋯。

 「為甚麼」系列之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