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沈茂光推動紓緩醫學
本地紓緩醫學先驅沈茂光醫生最近榮休,他表示,自己從信仰中得到力量去幫助末期病人面對生死,同時從病人身上學習到如何愛人。
沈茂光醫生與同道人於一九九七年創立香港紓緩醫學學會,多年來一直推動醫院發展紓緩治療服務,讓末期病人更有尊嚴地離開人世;他本年亦獲委為教區醫院牧民委員會主席,透過多年與牧靈工作者合作的經驗推動相關工作,退休前他是葛量洪醫院紓緩醫學部主管。
創立香港紓緩醫學學會
「最初沒有想過走紓緩醫學的路,這可算是天主的召叫。」沈茂光早前對本報說:「疼惜我的醫科老師勸我不要投入紓緩醫學,認為前途不及其他專科,但我相信這確是天主的意思。」
沈茂光說:「昔日資訊不多,我年少時甚至不知道手術室是怎樣,只本著『醫者父母心』的信念讀醫,那時家境並不富裕,但母親仍慷慨捐助窮人的行徑影響了我。」
行醫受家人與信仰影響
沈茂光指天主教信仰一直是其行醫助力,而信仰種子則來自九龍華仁書院:「我曾很疑惑,為甚麼校內神父如此學識豐富, 卻這樣『傻』,會花整整大半個下午去祈禱?後來明白這發乎信仰。」他參與香港大學天主教同學會期間接受培育,其後回九華領洗。
「畢業後不久行醫,為肺癌病人打化療針,若經過兩個療程均無效後,我們便不再打針,但初時我不太懂如何向病人解釋,不希望令他們失去希望或給予假的希望。」他說為此而自學紓緩醫學,好能與垂死病人溝通,讓他們能有尊嚴地離開。
安樂死?紓緩醫學?
當時仍是胸肺科醫生的沈茂光轉到律敦治療養院服務後,獲高隆龐修女委派打理白普理療養院,於是他利用到任前的空檔時間,赴英國修讀紓緩醫學課程。他說: 「西方社會看見末期病人只能插喉等死,失去尊嚴,自六十年代起,一派主張『安樂死』;主張維護尊嚴的另一派則衍生出紓緩醫學。」
他指紓緩醫學在西方推廣初期曾陷入極端,即疏於處理病人病情,不過他強調紓緩醫學不等於放任不理,或完全遵照病人意願,而是需要監察病人身體狀況給予治理, 讓他們保持生活質素。他上任白普理院長之初,便添置X光設施並與化驗所合作,以能更好地照顧病人。他指目前病人可在公立醫院接受紓緩治療,需求亦愈來愈大。
沈醫生又憶述一深刻經驗:「有位末期病人是天主教徒,他因患病而怨恨天主,我每天巡房時都會跟他說句『天主保佑』,雖然他有憤怒,但仍願意談信仰。某天巡房發現了他的改變── 他於病床後張貼了『天主是愛』四隻大字,最後他更開朗地出院度餘下的日子。」
紓緩醫學關懷病人身心
沈茂光在關懷病人方面最希望做到「一個都不能少」,他提供的紓緩治療會跟不同專科的醫生充份合作,如血液科、婦科、腎科、老人科,以回應不同癌病及年紀病人的需要;而心靈支援更是重要一環,故此紓緩醫學團隊成員包括牧靈工作者。
「最初我認為救人的過程中,生命是最重要,後來體會到愛才是最重要,醫生要給病人多點愛。」他指病人的痛苦間接來自社會價值觀:「因社會崇尚物質,令人覺得生命沒有意義,我們要令末期病人覺得生存有意義⋯⋯例如有患病父親惋惜自己昔日未能好好照顧孩子,於是我們做中間人安排善長協助他們到海洋公園遊玩。」
病人教曉醫生如何去愛
不過,他坦言醫生亦會遇上意料不到的情況:「多年前有位末期病人出院前心情不錯,也有跟醫護說再見,並安排了覆診,但出院後旋即跳樓自殺。這為我們是很大的衝擊。」
「病人讓我學會更珍惜眼前人,覺察到家人才是最重要。若病人跟家人關係不好, 也走得不會太安詳。」他說多年來一直平衡工作與家庭,會全力工作卻非「瞓身」。
他表示,病人亦教導他如何去愛:「每個人都有能力去愛其他人,末期病人同樣可以,簡單的問候、為人祈禱也是一份愛。」
沈茂光去年成為教區醫院牧民委員會委員,本年一月接任主席:「過去三十年來與醫院牧靈工作者合作,每週開會,相信我比很多醫生更熟悉他們的工作。」他目前亦正修讀聖神修院神哲學院的神學證書課程,同時擔任非全職的醫生工作,並服務所屬的聖本篤堂。(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