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愈大 愈有責任謙卑

媽媽學習做輔導。一天，媽媽的老師說需要一些道具。她記得7 歲的兒子有一部舊的玩具火車。回家後，她問兒子借用。怎知兒子一口拒絕，說: 「不，我另有一個玩具，可能更適合，等一等，我找給你。」媽媽心想，這孩子一定還不想睡，在找藉口拖延。一想到這裡，她即時怒氣沖天，疾言厲色，說︰「不，不用找了。已是十時半，是時候睡覺了，現在就去， 刷牙，上床。」不多久，孩子在床上飲泣。媽媽知道自己反應太快了。記得早上老師還在教導遇事要停一停，不要讓習慣了的行為模式或一時爆發的情緒操控自己。她心裡有點忐忑，走到孩子床邊，柔聲問︰「怎麼啦？……」孩子說︰「不知為甚麼， 每次好心想幫忙，結果都碰釘。」媽媽說︰「說來聽聽。」 孩子說︰「我真的想給你找最近你買給我的新玩具。那一套三隻的小鼓，不是更適合你老師的要求嗎？」這時孩子睜大眼睛，望著媽媽，有期望，也心有不甘。媽媽一言不發，把孩子攬在懷中，眼淚忍不住直流，口裡說著「對不起」，心裡立定主意，以後再也不只憑假設，未問情由便下判斷，不再妄自尊大，無端傷孩子的心，以後不論多麼忙碌，遇事都先停一停，聆聽，了解清楚。 

 一個「不」字　兩種意思

原來「不」字出自弱者之口，和出自強者之口，效果固然全不對等，意思也有天壤之別。

弱者說「不」，很多時是戰戰競競的，主要是為保護自己僅有一點的獨立主見和發言空間。即使有時說話大聲、擺出來姿態強悍，但自覺有求於對方，很快會變得軟弱，硬不起來，對方小指頭用一點力便可把它壓碎，最後只能無助、委屈，把自己收藏起來。

強者的「不」很多時卻是雷霆萬鈞，其勢不可擋， 聽者只能屈從。況且，強者更會認為弱者的「不」只是借詞推搪、叛逆、以下犯上、不合作、甚至不顧全大局。強者自覺有十足把握看透對方心意，且無求於對方，於是可以不留餘地，肆無忌憚，揮動大棒。過後或許有一點歉疚，但很快就拋諸腦後。

自知自己有所不知　反而更安全

最近教宗一次公開談話中指出，「 你的權力愈大，你的決定對別人的影響愈大，你愈有責任以謙卑、溫柔的心行事，否則，你的權力將毀滅你自己，也將毀滅別人。」（TED2017） 

在濫用權力毀滅別人的當下，你亦在毀滅自己的人性。不論父母子女關係、夫妻關係、上級與下屬關係、社會群體之間和國家之間的關係，都是如此。還有，用權力維持的關係是不能持久的。當弱者變強者的時候， 反壓過來之勢只會比前更大。今天虐兒，明天虐老。今天獨裁，明天被迫下台，中外歷史案例多的是。

這位媽媽透過今次的親身體會，知道不要對自己的假設太肯定，不要以為自己知道和掌握一切。她留意到，容許自己有所不知，事實上讓她感到有點不安全， 但奇怪的是這樣確認了、接受了自己有所不知，反而覺得更安全、更安穩。因為，自覺有所不知，便不會容許自己憑盲目判斷作回應，更不會無端壓碎兒子獨立存在的意識。

重要關頭有權不用

下次媽媽聽到兒子這樣說「不」的時候，她會停一停，深深吸一口氣，給自己一點空間，留意身體感覺。當她留意到內裡對兒子原來有一份不信任的時候，她會不急於即時回應，反而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兒子，對兒子的「不」抱有一點好奇。她會說︰「是嗎？ 你有另一個更適合我老師用的玩具？來，拿給我看。」 

權力愈大的人，愈有必要曉得在重要關頭停一停， 有權不用，以謙卑溫柔的心，給自己和對方打開一片交流的空間。

• 香港中國神學協會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