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談教會會議:不應只為主教而召開
(天亞社編譯)著名德國神學家兼信義宗牧師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曾有句出名的話︰上帝沒有讓美國基督宗教興起一如十六世紀那場宗教改革一般的運動;事實上,上帝也沒有讓美國興起反宗教改革。但按照美國性侵危機的最新發展,這情況或會生變。
這次危機的深度和強度——以及由神職的腐敗和神學的分歧所組合的特別形勢——使其較之五百年前震憾教會的那個危機以後的任何危機都要糟糕。目前的危機或未會像宗教改革般導致教會的正式分裂,但它很可能會為教會內不同宗派帶來一次長時期隱藏的分裂。⋯⋯
那麼,問題是教會如何進行最好的改革,尤其是被視為這次危機震央的美國。這次危機的一些演繹,諸如有意見認為整個架構從底層開始腐敗必須完全由教友取代,已經給其他看來難以與天主教信仰相符的教會觀點賦予了力量。
然而,那些有權力止血和啟動真正改革的人似乎已被廢除武功。這是那些獲若望保祿二世和本篤十六世擢升的人當中所興起的教會文化的一部份:歡迎靈性上的更新但非制度上的改革。目前,教會聖統制下的領導層——包括個別主教和美國主教團——都處於恐慌之中: 幾乎每天都有新的指控,削弱他們的權威。至於事件的出路,目前尚未清楚他們在想甚麼。
教會面對危機
在大西洋的另一邊, 梵蒂岡正在處理現已成為全球危機的事件, 而事件肯定會引起世界主教會議的關注。這次以青年為主題的世界主教會議於十月三日開幕(按︰定於十月廿八日閉幕)。與美國主教團代表會面的前一天,教宗方濟各宣布將於明年二月下旬召集所有主教團的主席到梵蒂岡舉行特別會議。這既不是樞機的樞密會議,亦非主教會議常設秘書處所組織的會議, 這次特別會議將是同類型會議的首次,可被理解為羅馬已知悉,除非羅馬與本地的教區共同合作,否則這次性侵危機是不能獲得充分處理的。我們還不知道這次會議的議程,但我們知道羅馬已迫不及待採取行動,美國教會也不能等著觀察羅馬會有甚麼事發生。⋯⋯
有人會要求梵蒂岡處理隱瞞事件和干犯性騷擾的主教,但沒有人能預期梵蒂岡可以迅速地處理教會另一個更大的問題:如何在沒有扼殺或使教會分裂的情況下, 治療美國教會的腐敗。目前,這位病人己顯得過於虛弱,未能接受手術。
那麼, 該從哪裡開始呢?讓我來提出幾項建議。首先, 要暫停手頭上與這次危機無關的改革議程。惟一應該進行的議程,要為性侵案的受害者和倖存者著想、消除腐敗和重建教會的合一。其餘的議程,都可以等;事實上,我恐怕是必須等候。這次性侵案被利用——令一個人不悅的原因被槓桿倍大,姑勿論這原因與這次醜聞之間相距有多遙遠——只會令危機更加嚴重。過往幾年,不論在教會內, 抑或在世界政治舞台上、具影響力的團體和倡議團體、說客和智囊團的影響日益漸大,導致教會內不同派別之間出現分裂的趨勢。從如何製造和散播維加諾的「作證」,我們可以看到這趨勢所帶來的影響。
問題愈見複雜,是因為它不僅限於意識形態的光譜上其中一端。問題在保守派那邊較為明顯,當中時常涉及較多的金錢事務。然而, 光譜的兩邊均已成為這惡性動力的一部份。⋯⋯
那些有權力止血和啟動真正改革的人似乎已被廢除武功。
其次,教友需要善用現存的教會機構,並在需要時幫助建立新的機構。向前邁進的路徑不是反制度主義, 這只會幫助那些已經獲得最佳教育機構資金的人, 可以購買並利用這些來影響教會。這種情況已在發生。
會議制度是最佳的教會模式,給教會有望擺脫這潭濁水。方濟各的教宗牧職給會議制度下的教會提供好些機會,儘管存在一些限制和盲點;事實上,國際神學委員會幾個月前就會議制度所發表的文件中亦可找到這些問題。實行會議制度的機構已經存在(諸如司鐸議會、諮議會、紅衣司鐸會和教區牧民議會等) , 但它們在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期間獲設立以後的數十年內被撤銷。還有其他遵行會議制度的機構仍未存在而必須成立(例如代表教友的全國和教區委員會,以及為任命主教而設的教友諮委會)。⋯⋯
設立議會制度的新機構
至於設立遵行議會制度的新機構時,可以從一個顯而易見的地方開始。我們有一個主教團,但是我們沒有一個「教友團」。天主教教友有權利向建制教會要求空間和時間,以進行屬於整個教會的互動和商議,而非只由神職人員要求。性侵危機不僅大大抹煞了教會內的信任,也抹掉了對教會權力錯誤的神學建構。在性侵醜聞所揭示的眾多相關危機中, 就包括教會內由代表人代表的這項危機。神職主義把這種代表性侵蝕,帶來我們眼前的這些災難性後果。對教會權力錯誤的神學建構—— 以及建基於此的靈修——導致架構的成員在過去五十年摧毀現存具代表性的機構, 並拒絕考慮在全球教會設立教友代表的機構。
長久以來, 建制教會以教理的合法性壓倒民主的合法性來推倒會議制度和教友代表制度, 這提醒我們教會的權力是建基於其神聖的制度,而非民主協同。然而,天主教會內非以民主為基礎的權力,並不總是排除使用正式的民主程序,教宗方濟各便為這些程序打開了大門,但美國(也不僅是美國)的主教看來不太感興趣。
這必須要在某處開始。但矛盾的是,美國天主教的聖統在這急速而不斷沉淪的時間,就只有主教們能為所有教會帶來教會議會的時刻——而非只為那些擁有既定議程的強大捐助者而設。主教們可以安排本地的教區會議——而這應該於各個主教團主席於二月會見教宗前進行。美國的聖統不應該容許各個財雄勢大的天主教基金會主導這些會議。偏袒的建議只會使這次危機惡化。這些建議惟一可放大的聲音, 就是那些已非常具影響力的聲音。
對聖統信任下降
會議制度的重新出現, 是教會不幸的後知後覺的一部份,使其意識到她對所屬的地區已不再有控制的權柄(主教們掌管他們的教區, 就如同他們的領地一樣), 但卻必須行動, 以邁向世界。這樣的行動需要所有教友的支持和合作,而不單是神職人員。性侵危機至少動搖了主教們的自滿,這是一樁好事。
鑑於對聖統的信任大幅下降,美國的天主教徒有幾項選擇:其一是等待聖統自行消耗自己,連帶徹底摧毀整個教會後,再從一無所有中重建美國教會。(但這延續甚久!)另一可能性是, 逃避到一些教友小團體 (亦即是本篤之選)。這意味著不只要放棄世俗的世界, 而且也要放棄教會的其他部份,包括性侵案中的那些受害者和倖存者。然而,還有另一個選擇,就是讓在位的代表把自己呈現為改革者, 但他們同時只是玩世不恭地利用性侵危機來阻止真正的改革。
我相信, 從教會建制中取回屬於天主子民,而非僅僅屬於聖統的教會空間, 會是一樁美事。如果教會的領導層不去清理性侵事件的亂象,民事當局便將要這樣做。但民事當局只能夠處理教會干犯的罪案,無法恢復教會,只有教友才可以這樣做——而主教們必須給予他們空間進行。
• 來源: 《十字架報國際版》, 全文見天亞社網站。
• 作者馬西莫. 法焦利(Massimo Faggioli)是美國賓夕法尼亞洲維拉諾瓦大學神學和宗教研究的教授。這篇文章首先刊登於Commonweal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