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輕狂】收放，難自如〔作者︰陳雋騫〕

香港的幼稚園及某部份小學家長，如需要親身到學校接子女放學，是需要出示一張接學生證，當然是為了安全理由。因此放學時段，會看見一眾家長在太陽底下、滿頭大汗、手執著證件、翹起雙手、在學校正門排著隊等候。工人姐姐會看手機、媽媽們聚在一起聊天、公公婆婆們左右手一袋二袋、少數爸爸們則拿著電話談公事。天天如是，我若是小孩們，每天看著也感沉悶，於是便不斷標奇立異：脫下眼鏡扮甚麼都看不清，於是接了別人的孩子；拿著神仙棒手舞足蹈，博女兒一笑；但最受歡迎的，還是把學生證貼在滿是大汗的額頭，然後扮演著找不到，把老師、學生、家長都逗得哈哈大笑。

如是者第七個年頭，現在已經是從保姆車接女兒，我亦落力保留著這些小丑戲，卻只見女兒們笑容少了、下車後不願拖我的手了。「她們大了，在同學面前看見你這樣，會感到尷尬的！」太太解釋說。或許，是時候收手了。八歲大女剛入了學界田徑丙組，逢週二、四在灣仔運動場訓練。過往數星期我都是放下她，自己便跑到附近琴行書局消磨時間，這天她卻說：「爸爸，我今天想你留下來看！」於是我便坐在觀眾席做一個低調的阿四。

看著她與隊友笑著聊天，跑了一圈四百米熱身後，緩緩地換上釘鞋，拉著筋準備密集訓練。看著滿是運動健兒的球場，撲面而來的，是與音樂廳後台或大劇院舞台上所感受到那氣勢與自信的不同：健兒們輕鬆但全神貫注、清楚自己實力卻沒絲毫傲氣，再望著女兒，心生了一點敬畏。起跑一段一百米，她是小組最快，我當然感自豪。但更吸引我的，是她跑完後從終點步行回起點時，離遠見她與隊友的互相鼓勵、那種悠然自得的步伐、掛上與平常生活不同的喜悅，我才醒覺：不只要收手，更要放手，因為她長大了。

• 鋼琴王子陳雋騫在商場演奏成名、 在教堂司琴成長，最大成就是兩女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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